8
谢荃东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我和沈麐却没心没肺的把他一个人丢在县医院里，两个人跑到距离县城几十公里外的市区。说实话，这么对谢老板我心里是完全过意得去的，我是完全心安理得的。
因为，来到市区完全就是为了寻找可能有能力解决现状的人。
而沈麐与我一起来到市区的目的却有些不同，她要去追逐那只应该是罪魁祸首的巨大公鸡，她说她有感觉那只鸡就在这座城市里。
作为守门人，一开始就能有这样明显的感觉是件好事，所以我就让她去追。当然，我也嘱咐她不要轻举妄动，可以让人失去灵力的东西绝非善类，如果沈麐也变得像现在的谢老板那样我绝对会把肠子都悔青。
在前往市区客运总站的短途班车上与她交换了手机号码，到了客运站我们就分头上了不同班次的公交车。
看她坐的那一路，根据我在这里生活两年的经验判断应该是去太湖方向的。而我坐的这路车是为了前往市区商业中心。
守门人这份职业自古就有，具体是什么时候已经无法考证，很可能是伴随着社会文明发展最初以巫师或者巫医形态出现在游牧部落里。在数千年伴随社会发展的过程中，以家族形式传承的守门人组织自然而然就出现了。
这些家族在历史中大多成为名门望族，甚至在中华文明出于帝国制的漫长时期里参与国家的各方面决策。
我认识的守门人前辈中就有这么一位守门人家族的优秀继承人，之前也提过一次，就是我唯一一次面对恶灵时与我并肩除灵，基本上可以说是救了我一命的那位前辈。
而我现在就站在前辈她家的楼下。
与谢荃东那样通过驱人咒术让所住的楼里其他人纷纷离开的小家子气手段不同，这位前辈住的这栋楼，连同大楼前的花坛，大楼里每间厕所里放的洗手液和卫生纸，还有整栋楼每间房的所有权都是她家族的。
也就是说，这栋位处市中心黄金商业地段的集商场、室内步行街、写字办公、住宅于一体的综合性大厦完全是她的家族投资建设并且实际拥有的。
前辈她的住宅就位于这栋四十层高大厦的最高两层，想要上去，必须下到地下停车场，在那里有一部只为她服务使用的电梯，只有通过电梯旁设置的视频摄像头经过楼上安保室的确认电梯门才会开启。
我站在电梯前，面对电梯旁安装的摄像头，按下摄像头旁边通话按钮。按下按钮，彩色液晶显示器上立即显示出我现在的样子，这个样子也就是安保室看到我的样子。
我对着摄像头说:“请帮我开门，我是汪宿，来找萧前辈有急事。”
我说完，摄像头下的喇叭里立即传来中年男性保安的声音:“汪先生您好，我是大厦安保，我这里暂时没有你的身份信息所以不可以为你开启电梯。如果你愿意稍等我现在去请示小姐。”
我对着摄像头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请你告诉萧前辈，谢荃东现在情况不好，麻烦你了。”
“我知道了，请你稍等。”安保室里的那位说完，液晶显示器关闭，看样子他已经去请示萧前辈了，这时候我只有等。
过了漫长，等待别人极为漫长的半分钟，电梯门打开了。我走进电梯，这部电梯我不是第一次坐，其实也只是第二次，电梯轿厢里没有任何按钮，也没有楼层显示，因为这部电梯只停靠最底层或者最顶层。
电梯轿厢里空间宽敞舒适，利用空调设备保持轿厢内一直处于恒温恒湿的最舒适状态，电梯是观光电梯，面对大厦外侧的一面可以透过有机玻璃观赏这座繁华城市的夜景。在轿厢一侧还安置了沙发，因为四十层从底层到顶层在保障乘坐舒适的情况下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电梯在最顶层停稳，打开电梯门萧前辈就已经站在电梯门前，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看来她对我的突然到来非常在意。
她身上穿着一件米色大睡袍，染着点褐色的头发还有点湿不过她看上去并不在意，就任由及腰的长发披散下来。
“我本来都不想让你上来的，你也看到我已经开始泡澡准备睡觉，”她说话语速很快，普通话语调也不是太标准，带这些当地方言的味道，所以一不注意就可能听岔。“你最好是真的有事情，不然我……”
“现在这个时候来前辈这里打扰真的是不好意思，不过事情我没办法处理而且非常要命。”
我说话的时候，她已经走入客厅，翘着腿坐在大沙发上。我没客气，也坐在了她左手边的沙发上，要是跟她客气，等着她说什么“你也坐啊”这类的话那么可能我就坐不下来了。
“说吧，谢荃东出了……嗯——你身上的灵力怎么没有了！”
“您看出来了，前辈，这就是问题。”
“那和谢荃东有半毛钱关系？”
“谢老板现在的状况比我要惨得多，不仅身上的灵力全都没有了，而且我发现他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因为灵力丢失时的冲击而快丢了有半条老命，不过已经被我送到县里的医院。他暂时是不会去见马克思，不过现在躺在医院里人事不知，打着吊瓶，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醒。”
“怎么回事你直接说，听你说的我认为情况已经是非常非常非常N个非常的要命了，光是谢荃东他这个守门人地区管理的昏迷就已经可能引起恐慌了。”
“大公鸡……大公鸡。”
听了我讲述的全部经过，前辈也泡好了咖啡，她表现出少有会照顾人的样子，竟然我没有说这个萧前辈也端给了我一杯。
咖啡的香气以热水蒸汽为载体，弥漫氤氲，只喝了一口，忙活一整天所积累的疲劳与倦怠都消减大半。我虽然不是太懂咖啡，不过怎么也尝得出这不是一般咖啡店里能用的上的平凡咖啡豆，有的喝就不错了。
我又喝了一口。
“你说的这只大公鸡我认为绝不是什么邪魔恶灵之类不好的东西。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鸡从来都是世间‘阳’或是‘正’的代表物，不像是什么蛇啊，什么鼠啊这些从来人的印象里就不好的东西，鸡不应该是象征‘恶’或者是‘阴’。这是第一点。”
对于前辈的论述，我点点头，对于我们国家古代的神话传说我还是有些了解的。鸡，从来都代表着世间的阳与正。之所以人们会有这样的传统认识，是因为鸡作为一种人们接触最多的禽鸟，在现代以前一直都发挥着为人们分割阴阳的作用。金鸡报晓就意味着黑夜的结束白昼的开始，而在我们守门人的世界里，象征着世界进入灵的世界的标志是太阳落入天际线之下，黄昏的时刻。进入现实世界的标志，就是公鸡鸣叫报晓的那一刻。
“第二点就是，这只鸡，姑且吧这玩意儿叫**，具体是什么还不好说，因为以鸡形态出现过的神魔精怪也不是没有。这只鸡如果真的是什么恶灵，那我觉得现在谢荃东还有你和那个不怕死的新人还能活着简直就是奇迹了。它首先一定是灵主，总不会错，自身带有灵属性的存在才能去影响灵力，你身上的灵力会变成现在的样子绝对是它的影响。”
我听到这里迫不及待的问:“前辈，我身上的灵力变成什么样子了？”
萧前辈她一斜眼，转过头。“我还不知道，随便说说了。”
我空欢喜一场，还以为她看出了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叹了口气。
她有些生气，一把捏住我的两颊。被她捏的我两颊发痛，嘴里只能支支吾吾地发出些求饶的声音:“前白……喔错了，方了喔波……”
“喔喔喔，呸呸呸，真是的年纪轻轻不许随便叹气，像什么样子，真是的，我现在看不出来只是因为我还什么都没有做而已，只要我想肯定是能的。这你要清楚的认识到，明明白白地知道这一点，而且在我这里童叟无欺，再加上我读的书比你见过的书都多，我是不会唬你这种文盲滴。”
“说的我怎么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文盲了。”
“我只是随便说说的而已，不要当真，不过能看出来你身上的灵力去哪里了还是能看出来了的。”
“真的吗？怎么做？”
“先来聊聊天吧！你喜欢什么？”
“女孩子。”
我说的竟然如同条件反射一样自然毫不犹豫，只见前辈有些无奈的神色在眼中闪过。
“人民币。”
前辈的眼神更加无奈。“能不能暂时脱离低级趣味，说一些对社会对世界有益的话。”
我想都没想，完全不要脸的说:“我喜欢学习，一时一刻不学习我都会感觉到自己在变得堕落腐朽，不学习时我就像沉沦在在黑暗中腐烂的尸体。我还喜欢……”
“够了够了，我受不了了，你这人！我还能说什么，难怪你这么大了都还没有女朋友……”
“初中高中学校逼得太紧，我那时候虽然心怀不轨可是一直没机会出手，所以这还真不能怪我，我已经尽力了。”
“说点别的吧，我都害怕和你聊这些东西时间长了会变得跟你一样。你觉得谢荃东这人在你心里是个什么印象。”
我想都没想，随口就说:“老不正经，整天随随便便。”
“就这样？”
“虽然是这样不过这个家伙靠谱的时候还是很可靠的，现在……”
“现在他身上的担子就得要我来接下了。真是没办法。”
“我觉得在这附近地区里可以担得起这件事的人也只有前辈了，兰陵萧氏的长女，又是手艺精熟灵力强大的守门人，而且又有才能和气魄。没人比前辈更合适了。”
“我觉得也是这样啊！虽然勉为其难不过这种事情我不做谁拿的住呢？当然要是我，不过现在还要做的事是要你去的，我不方便频繁出面。”
“我明白，前辈异乎寻常的举动绝对会被许多人察觉，再加上一段时间谢老板不出面，情况一复杂那就真的不容易控制得了。所以，包括隐瞒谢老板行踪还有其他一些杂事我回去就做。不过前辈，我身上的灵力去哪里了你看的出来吗？”
“我看不出来呀。”
她随口就答，我有点懵，如坠五里云雾中。
“我看不出来呀。”
她又重复了一边，好像是生怕我听不见似的。
我咬紧牙，说实话我现在是有些生气的，再加上疲劳和心里想的一大堆事情，免不了脸上就没有绷住显出些怒意。前辈看见我样子，赶紧干咳两声，也不打算继续开玩笑了。
“我看不出来你身上的灵力去哪里了，是因为它们根本就还在你身上不过你现在因为某种条件没有达成而没办法使用而已。”
“某种条件……”
“亏你做了这么长时间守门人，真是的，要是你身上的灵力跑的一干二净那你现在还能坐在我面前喘气说话？人身上的灵力是灵魂所拥有的力量，是人作为人和生命体从天地间得到的最根本力量，一般人好像没有只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灵力存在。我们守门人之所以有是因为我们的灵力比一般人强大而且明显，再加上我们知道它存在，我们又拥有使用它的技术。你只要有灵魂还在那你的灵力就还在身上。告诉我能跑到哪儿？”
我尴尬的低下头，两颊微热。
“还在你的身上，只不过……能让本来存在的灵力用不了，让它们消失的看起来就像是无影无踪了。这种事情真的是闻所未闻，不仅是我，我家族传授下来的很多古籍里面都看不到这样的记载，如果说有人能知道……”
看着前辈她犹豫的样子，我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前辈，谁会知道这种事？”
“嗯……就是躺在医院的谢荃东。”
我听她这么说，就感觉一桶冰水浇在了头上，这简直比玩冰桶挑战还刺激，而且我有点不相信，居然是那个整天明明老不正经还装的一本正经的谢荃东。
“真的假的啊？他这人能知道前辈都不知道的这些事情？我真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一开始听说谢荃东博闻强识的时候也不相信，不过这个人知道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杂学学问。而且这个人知道的那些东西还真的都是绝大部分正常人不会知道，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或者晓得的。所以，我觉得他一定也知道封闭你灵力的是什么条件。”
“可是他现在躺在医院里，我一开始在他家里看到他那个样子觉得他还能有口气被送到医院简直是奇迹了。要是他能开口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就好办了。”
“这就是矛盾啊，人生中发生的事情绝大多数都是多重矛盾的结合体，这也算件事情，所以有些矛盾很正常的，不要大惊小怪嘛，搞得你格调一下子都低了。”
能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人现在却需要保住命，没办法出来解决。我这个原本姑且可以帮得上忙的人现在却最需要别人的帮助。而沈麐她在这件事情里参与度最低，所能做的也最少的人，却要去直接面对那只无疑是罪魁祸首的大公鸡。
还真是够戏剧化的，人生如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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